撰文：印度尤
2020 年 4 月 20 日：
今天（20 號）是印度階段性復工的第一天，農業、資訊科技製造業、特別經濟區還有多個產業，只要不在疫情熱點區域即可按照規定復工。早上 10 點多，我去了一趟新德里的衛星城市諾伊達與新德里的交界處，大約有二、三十輛車同時在排隊等待通過。這在平常時候可以說是交通順暢，但在封城之下，這樣的車流可以算是擁堵，果然很多事情是比較而來的。後來下午 5 點多的時候，一位在政府單位上班的朋友說，那裡大概有 200 輛車子，階段性的復工已經有明顯的動靜了。
說實話，早上的車流秩序比我預想的要來得順暢，通行車輛的擋風玻璃前面，大多會貼上了一張印有營業公司與產業類別的白紙，警察依照員工證件或許可通行證來判定他們可否通行，再記下車牌號碼才讓通過。
突然，警察大吼一聲：「喂！你要去哪裡？」一台銀色的小轎車被攔了下來，裡面看起來是一對夫妻，戴著 N95 口罩的駕駛一臉無辜地說：「我只是想要過去。」他也算是誠實，只可惜「只是想要過去」是過不去的，我們從沒想過自己會落得這樣的境地吧！在封城的世界裡，想要過去是一種不可得的盼望；我偷偷地想著，直到封城結束，我們所有的人真的都能過去嗎？身體過得去，心裡過不過得去呢？
突然，又有一名騎著擋車的騎士被攔了下來，警察問他是不是有證件，他搖了搖頭說沒有，被要求原地折返不得通過。他的摩托車後面的載貨平板上，載著一個瓦斯桶，送瓦斯應該是會被許可的。我偷偷地在猜，會不會他和很多之前出門怕被警察攔下的人一樣，無論如何手上都會帶著一個購物袋，他就載著一個瓦斯桶試著闖關，可惜運氣不好被攔了下來。他看起來像是藍領階級，我心裡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要去上班呢？
載著瓦斯桶被攔下的騎士。圖／印度尤 提供
於此同時，我心裡浮現公司裡的女傭 Reshma：她說她的老公和兒子都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清潔員，他們被告知必須要去公司打掃，他們沒有交通工具，就是徒步走去上班。但是階段性復工的這一天，他們是外包人員，科技公司和清潔公司都需要他們工作，卻都相互踢皮球──反正就是要上班，但是沒有通行證也沒有員工證，走路去上班，幸運的就走到了，被攔下就再說。
當然，有時候警察和相關的管控人員會通融他們，大家都是辛苦人，理解彼此的難處；但有時候也不一定這麼幸運，一切就交給神了。
我在新德里與諾伊達的交界。圖／印度尤 提供
一切交給神
現在連我都感染上了印度這種「交給神」的心態，畢竟交給人很多事情都太混亂而無法確定。階段性復工這件事情也是這樣，一大堆的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文件與公告，密密麻麻的一大段，簡單的事情變得很複雜，複雜的事情又更複雜。就在大家已經一團亂但還是準備要復工的前一天（19 號），印度內政部突然發布新的公告：原本線上購物平台可以開始販售與寄送非必要品（Non-Essential Goods），後來因為被批評「小型商家不能營運卻讓電商開跑」而臨時喊卡，這一喊卡就是一整條供應鏈的震動！
因為公文太複雜，印度的通訊、電子與資訊科技部長普拉薩德（Ravi Shankar Prasad）就在復工的前一天，在他的推特上面發了兩張圖表，告訴大家到底什麼可以復工，什麼不可以復工。剛開始看到的時候，我還心想：「終於有簡明易懂的圖表了！」結果只是高興得太早。
Here is a list of what will remain open all over India with effect from 20th April 2020.
This will NOT be applicable in the containment zones.
Let us all fight together against #Covid19#IndiaFightsCorona#StayHomeStaySafe pic.twitter.com/d1EG0CMEOa
— Ravi Shankar Prasad (@rsprasad) April 18, 2020
細看這個圖表，裡面居然有一個允許項目是「商業與私人機構允許運營」，豈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動起來？還有一項是「營建工作將被允許運營」；但是根據印度內政部的公文，營建活動只有部分限定的區域與項目可以開始，這張圖表反而讓更多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結果在貼文下面引來了一連串的罵聲。這種且戰且走的風格，走到一定程度還是會激起民怨的。
今天（20 號）是印度全國封城的第 27 天。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經濟停擺，無論哪個國家都一定承受了高度的壓力，更遑論有著大量貧窮人口的印度。面臨工人失業、底層飢餓，以及各產業紛紛傳來的裁員浪潮，印度只得硬著頭皮試著啟動經濟引擎。經濟與防疫的兩難。
就在階段性復工的第一天，印度的總確診人數在上午突破 17,000 人，24 小時內新增超過 1,500 例創下新高。復工之後的疫情曲線會怎麼發展，我們也只能繼續觀察，這就是一個誰都說不準的時代。幾個月前誰能想到我們會這樣封城呢？幾個月前的我們，又怎麼知道自己可以這樣生活？我們不斷地在某部分萎縮，又在某部分長大，此消彼長卻再也不一樣了。
備註：本文原刊載於換日線合作夥伴「YaoIndia 就是要印度」，授權換日線重新編輯後刊登。原文標題為〈駐印度記者的封城日記：階段性復工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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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行編輯：張詠晴
核稿編輯：何承祐
Photo Credit：印度尤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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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22, 2020 at 06:48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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