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德州儀器Kilby實驗室技術專家(Technologist)顏廷達來說,聲音有兩層含義:在實驗室裡,聲音是科學;但當他拿起小提琴時,聲音是藝術。雖然一個是「正職」,一個是「調劑」,但兩項專業間沒有衝突。「work-life balance」關鍵不在時間分配,而是從中得到樂趣與收穫,」他說。
「微機電(MEMS)技術專家/小提琴演奏家」,在德州儀器工作超過7年,38歲的顏廷達的斜槓資歷看似不可思議,卻有個共同點:頻率。
「微機電跟小提琴在很多事情上是相通的,」在顏廷達眼中,藝術與科學其實沒那麼違和:「我以前唸微機電時,振動學第一章就是講弦怎麼振動,才知道小時候學的泛音(一種吉他與小提琴常用的技巧,產生清亮如鐘聲的音色)或八度音,都有物理與數學上的解釋。」
最大的差別大概就是頻率:小提琴A弦頻率是440hz,是人耳所聽得到的聲;而顏廷達研發的技術BAW(體聲波)則是人耳聽不到,頻率高達2.5Ghz的聲波。
雖然人耳聽不到,但體聲波的影響卻是隨處可見。所謂微機電系統,就是結合半導體製程技術與精密機械技術,製造微小元件及功能整合的微系統,讓家電、手機或電腦等裝置體積更為輕薄,性能持續提升。
顏廷達開發的體聲波諧振器(resonator)技術,被德儀稱作是「全新的電子心跳」,為進軍5G與物聯網戰場不可或缺的技術。
「諧振器像是所有電子設備的數位心臟,頻率都由它決定,心臟沒跳就不會動,」德儀半導體行銷與應用嵌入式系統總監詹勳琪形容。想像在一個智慧家電裡,需要至少一顆以上的微控制器(MCU,可視為極微小的電腦),像大腦一樣控制裝置運作。而要確保MCU能順利指揮電器內其他元件,就需要諧振器發出頻率,確保零組件同步運行。
沒有穩定的頻率,如同電腦失去五官,性能再強也無法工作。「Ernest(顏廷達)這個研究,簡單來說,在現在資料傳輸量愈快、愈大的時代,讓訊號傳輸更乾淨,更符合無延遲的期待,」詹勳琪總結。
白天工作,晚上演奏,顏廷達:工作—生活平衡,關鍵不在時間而在選擇
顏廷達可不只是說得一口好琴,而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演奏家。他5歲開始學琴,2002年就讀清華大學期間,拿下全國學生音樂比賽小提琴獨奏冠軍,當兵分配到國防部示範樂隊,有國宴演出經驗。
2006年,顏廷達赴美就讀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C Berkeley)博士班,同時也加入當地「伯克利交響樂團(Berkeley Symphony)」,成為22把小提琴其中一員,一直到現在還固定參與演出。
在兩個專業之間,一個是讓自己展現長才的工作,另一個則是陪伴超過30年的音樂,顏廷達如何達到平衡?
「我覺得工作與生活的平衡,不在時間分配比例,」顏廷達解釋,與其說是平衡,不如說是選擇。
他引述Facebook前行銷總監蘭蒂‧祖克柏(Randi Zuckerberg)主張的「選三哲學」,也就是人生五大面向,工作、睡眠、家庭、運動、朋友間,一天只能做好其中三項。換言之,儘管大家都嚮往「work-life balance」的境界,但現實情況是必須有所取捨。以顏廷達為例,工作絕對是比演奏更優先的選項。
「小提琴很需要天賦,我覺得我沒有(天賦)。我沒辦法成為獨奏家或以此為生,」他坦承自己決策背後的原因,「我以前在學校樂團是首席,但在學校跟在外面很不一樣。」
作家艾倫狄波頓(Alain de Botton)對於工作、生活關係的看法也抱持類似態度。他曾有一句名言,「沒有所謂工作與生活的平衡,因為所有值得奮戰的事,都會動搖你的生活。」
當專注一件事能磨練出頂尖身手,勢必得犧牲生活;反之,如果你覺得自己「樣樣通、樣樣鬆」,不需為此感到挫折,因為這是選擇多元生活的必然結果。
不過,科學與音樂之間的距離,倒也沒有真的那麼遠。顏廷達坦承,自己在工作上,也會受到藝術愛好的影響。「我做事還滿有計劃的,但總是在最後一刻因為直覺而改變計劃,這可能有點藝術性,」顏廷達笑說。此外,音樂則定義了他的工作性格,「一定要對自己很有紀律,每天一定要練琴,一定要練音階,這對於工作很有幫助,」顏廷達說。
小提琴教會我的事:研究失敗,比學習成功更重要
而音樂帶給顏廷達的第三個影響,是學到研究失敗的重要性。
原來顏廷達開始學琴時,雖然在雲林縣拿過比賽第一名,卻一直無法在全國比賽得名。歷經多次失敗,他在2002年,清華大學電機與機動系雙主修的寒假時下足苦工,每天練習9個小時,終於拿下冠軍。
然而顏廷達發現,比起冠軍,他學到更寶貴的教訓:「如果我沒有繼續比賽,就停在那邊,那就是失敗了。但後來我得到全國第一,這就變成成功的故事,」他直言,成功與失敗間的差別,有時候只是運氣而已。
「沒有人可以定義什麼是真正的失敗,一切都是過程。」
因此,不論是小提琴或是實驗室工作,相對於成功的經驗,失敗更能勾起顏廷達的興趣。況且,要分析失敗,還得有幾分能耐:「看懂失敗的前提,是必須對技術有全盤了解,才能推敲出原因是策略還是產品、定價還是執行。」
回歸自身,顏廷達也不以成敗來自我定義。對他而言,不論是研究或小提琴,更重要的是,是否如期待的「得到樂趣與收穫」。畢竟,到底「work-life balance」是什麼?每個人的定義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答案只有自己知道。
(本文由Cheers雜誌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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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23, 2020 at 11:0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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