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將真誠和慈愛掛在頸項上，刻在心版上，就能夠得到智慧。」
——三毛，〈朝陽為誰升起〉
4 月 17 日，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新聞發佈會，介紹 2020 年第一季度國民經濟運行情況。官員表示，第一季度 GDP 萎縮 6.8%，豬肉價格上漲 122%，居民名義收入實際下降 3.9%⋯⋯。這一系列嚴峻的數字讓人心慌，按照《紐約時報》的說法：「它預示著這一場疫情終結了中國近半個世紀驚人的經濟增長！」
當下，不僅中國，全球都陷入對抗疫情的危難，也處於發展停滯的狀態，甚至有數十億人所在的國家正面臨經濟瀕臨崩潰的邊緣。我們普遍面臨擔憂，經濟與金融危機、債務危機迫在眉睫，失業、貧困、饑餓、死亡的陰霾層層籠罩。在一份由聯合國牽頭，60 多個國際組織聯合發佈的《2020 年可持續發展籌資報告》指出，五分之一的國家──同時也是包含數十億貧困人口的這些國家，在 2020 年的人均收入很可能會停滯或下降。
自疫情危機發生以來，我們已看到全球各國正在發起一場自上而下的自救行動，從疫苗研發，到給失業工人提供的經濟援助。然而，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卻也擔憂地指出：「我們遠遠沒有一個全球方案來幫助發展中國家創造條件，在抑制該疾病的同時，解決疫情對其人民造成的巨大影響。」他表示，國際社會需要大規模、協調一致的和全面的多邊應對措施，這一投入至少應占全球 GDP 的 10%。
重溫「軸心時代」的精神
古特雷斯的這番話也讓我想起凱倫．阿姆斯特朗在《軸心時代：人類偉大思想傳統的開端》一書中寫下的話：「在地球村裏，我們不能再固守一種狹隘或排他的視角。我們在生活中的行為舉止方面，必須學會將身處遙遠國度的人們看得與我們自身同等重要。」此刻，這句話彷彿就是在對全球各國應對疫情與經濟危機的一種呼籲和提醒。
所謂「軸心時代」是 20 世紀 40 年代末德國哲學家卡爾．雅斯培提出的命題，指西元前 800 年至西元前 200 年之間，這段時間世界上主要宗教背後的哲學都同時發展起來。作者凱倫．阿姆斯特朗帶我們回溯世界四個非同一般的地區的先哲思想──中國的儒道思想、印度的印度教和佛教、以色列的一神教，以及希臘的哲學理性主義。作者從身處不同境遇的軸心時代賢哲身上，去尋找當下社會出路的啟示。
他發現，所有聖賢都頌揚一種同情和憐憫的精神：他們強調，人必須摒棄自大、貪欲、暴力和冷酷。「幾乎所有軸心時代的賢哲都意識到，你不能只對自己的親友行善，而應當以某種方式將你的關切擴展至整個社會。事實上，一旦人們開始侷限自己的視野和同情心，這便是軸心時代即將落幕的另一徵兆。」
圖／Unsplash
凱倫．阿姆斯特朗指出，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一「金規則」（Golden Rule），是每一種傳統思想的立足點。如若人們懷著善意行事，對其同伴寬大為懷，則有可能拯救這個世界。凱倫．阿姆斯特朗呼籲我們重溫軸心時代的這種精神氣質。
慈善組織樂施會（Oxfam）的報告指出，這次疫情造成的貧困程度可能是 1990 年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很有可能使得一些國家回到 30 年前的經濟水準，尤其是發展中國家。而最悲觀的情形是全球人均收入縮水 20%，生活在「極端貧窮線」下（日收入 1.90 美元以下）的人數將增加到 9.22 億，而生活在「貧窮線」下（日收入 5.50 美元以下）的人數則將逼近 40 億，占全球人口的一半！
這些數字看起來確實讓人憂心。然而我認為，比起貧困，更可怕的是，國與國之間在疫情之下，仍在因偏見與短見相互攻擊，忽略了此時攜手共度難關、對他國伸出援助之手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更可怕的是，造就了全球民族主義與種族歧視的重蹈覆轍，導致人與人之間失去了對彼此的同情與關懷，理解與支持。
凱倫．阿姆斯特朗藉著這本書也在表達一種中國式的生命哲學：「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一份情懷在今天依舊是許多中國人的追求，即使它在當下自我主義、虛無主義氾濫的時代背景裏受到某種程度的衝擊，但它仍舊迸發著頑強的生命力。
一位年邁計程車司機的故事
行筆至此，我想到近日偶然在泰國華文媒體看到一則報導：一位 72 歲開計程車的老人因受疫情影響無客可載，身上僅剩 200 泰銖，而他所用的計程車每日得交 300 泰銖，因此他不得不轉而做起送包裹的兼職，以勉強度日。這一事件經媒體報導後引起許多網友關注，一夜之間，老人的銀行帳戶竟有了 830 萬泰銖的愛心款！老人後再受訪時，含淚誠謝網友們的幫助，並表示這筆愛心款除了部分自用外，也將會捐給醫院、計程車協會以及購買救火設備給清邁工作人員，因為跟他陷入困境的朋友還有很多，他們也需要幫助。
這條新聞讓我深受感動，久久不能忘懷。雖然不知道這 830 萬泰銖彙聚了多少或富或窮的人的慷慨解囊，但它卻讓我見證到這個佛教國家骨子裏的慈悲與善良，也讓我對這個國家更多了一分敬意與喜愛。而這也僅是近日來發生在泰國社會的其中一個愛心援助事件。
除了泰國，世界各國、各地區類似的事件在近期疫情期間也常見諸報導。從國家間的物資捐助，到比爾．蓋茨、祖克伯、馬雲等全球多家巨頭公司的創始人踴躍捐贈，以及社會上普通人之間從物質到精神的互相理解與支持，都讓我們看到人類在面臨災難之下，再一次團結互助、同舟共濟的善意與力量！如同那一場彙聚全球眾多音樂家、演員和人道主義者，為全球而上演的 “One World: Together At Home” 音樂會，為我們帶來了歡樂與希望。
疫情會過去，經濟也會逐漸復甦，這一過程也許會緩慢而陣痛，但我對未來依舊保持樂觀。也期待我們能把這次危機當作一次對人類的考驗，我們得發揮對他國、對他人的同情和悲憫，理解與支持，並把這種精神延伸到自然與其他領域，從而探尋到未來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執行編輯：邱佑寧
核稿編輯：何承祐
Photo Credit：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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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23, 2020 at 02:53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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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疫情，我們需要重溫「軸心時代」的先哲精神｜ 張萍萍／看見｜ 換日線Crossing - 換日線 Cross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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